“赢得游戏那一刻，我仿佛像拥有了全世界，所以我把这种感受称之为‘幸福’！”喜欢游戏，似乎是人类的天性。小时候，大家都天真烂漫，总喜欢聚在一起做孩童游戏；长大后，人们努力生活，却仍常常提起游戏，好像对其中的乐趣念念不忘。那么，命题来了——如果有人跟你打赌，以生命为赌注去玩游戏，输了要赔命，赢了赚几亿，你会如何选择？

　　这是一场十分神秘的竞赛游戏。456名被选中的参赛选手昏迷着被带到豪华游戏空间，为了456亿奖金展开激烈的争夺。是什么让这些人对这场游戏趋之若鹜？答案只有四个字：走投无路。在他们之中，有带着弟弟偷渡到异国他乡的贫苦女孩，有在赌场输掉组织所有钱的黑帮分子，有投资失败后挪用巨额公款的成功人士，有被无良老板拖欠工资的巴基斯坦裔非法劳工……摆在他们面前的结局只有两种：要么夺得六轮游戏胜利，成为人生赢家；要么失掉性命，成为游戏过程中的牺牲品。

　　这就是近段时间爆红网络的韩国电视剧《鱿鱼游戏》的主要内容。这部剧大概是近年来最简单的“大逃杀”式影视作品，但其本身却充斥着感官的刺激与视觉的酷炫，让人惊艳的同时，又在思考着现实中的人性。

　　从观众的角度来说，以生命为赌注来进行游戏的“大逃杀”式影视作品早已屡见不鲜，如《密室逃脱》《饥饿游戏》《赌博默示录》，包括去年底的漫改剧王《弥留之国的爱丽丝》，都属于这种类型。人性、欲望、情谊、生存、杀戮，一直是这类影视作品的关键词。

　　另一方面，人们参与“大逃杀”，往往都是走投无路的选择，本剧也不例外。男主是一个典型的中年啃老族，窝囊且废柴，还“霉神”附体。银行贷款还不上，还欠了巨额高利贷；曾经的妻子不堪其烦地选择离婚，即将带女儿跟着新组建的家庭奔赴美国；母亲得了重病无钱治疗，仍要打零工养家糊口；赌马赢钱后被扒手偷走、被追债人痛打、被迫签下《放弃身体保证书》，女儿的生日礼物只能找娃娃机碰运气……在如此倒霉的一天即将结束时，一个看似偶然实则刻意的小游戏，让男主被陌生人打了无数个巴掌后，赢得了10万元。这让男主尝到了甜头，于是他决定接受陌生人的邀请，继续参加有更多筹码的游戏。而当他真正置身于这场生死游戏之中时才发现，赌注真的是自己的性命。

　　游戏一开始，只需要遵守游戏规则，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目标即可晋级，反之则会丧命；接着，渐渐演变为团队对抗、双人对战的激烈淘汰赛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；最后，这场生死游戏终于揭露了人性阴暗的一面——用他人的性命去探究下一步的方向，甚至是主动杀害他人以便为自己除掉竞争对手，从而获得胜利。原来，真正能拿到456亿奖金的，只有一个人。

　　这一刻，人性恶的一面在黑暗中骤然显现出来：从最初羞于启齿的谎言，到对曾经的伙伴横刀相向，也只是在一念之间。

　　什么是人性之恶？一个尊重生命与自然万物的人，无疑是善良的人。反之，对生命及自然万物极不尊重，并且毫无信仰，由此所产生的谎言、贪婪、嫉妒、怨怼、杀戮等，就是人性之恶的直接体现。

　　《荀子·性恶》有云：“今人之化师法，积文学，道礼义者为君子；纵性情，安恣孳，而违礼义者为小人。用此观之，人之性恶明矣，其善者伪也。”这便是“人之初，性本恶”论点最早的由来。虽然荀子的“性恶论”有理有据，但从古至今依然没有“性善论”那么顺耳。“性善论”一直是站在灵魂善良的一面去认知世界、考量社会，而“性恶论”则是站在利益的一面。因此人们似乎总是相信，善良才是人类的天性。

　　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，尤其是律法出现后，“人性之恶”像是被套上了桎梏一般，但即便如此，“恶”依然无法彻底消除，我们法律人的办公桌上，依然有着一摞摞待办的卷宗。但我们依然没有放弃，因为我们知道，恶之花未必只能结出恶之果。

　　有句话说得好：“人一半是天使，一半是魔鬼。”面对欲望，人性的“有所为”和“有所不为”交织缠绕在一起。为了生存所体现出的自私，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无可厚非，但在这个世界上，谁又拥有掌控别人性命的权力？在生死攸关之时，是为求自保不惜一切代价，还是不顾个人安危帮助他人？这是每一个普通人都可能面临的问题，而这个无法回避、必须在一瞬间所作出的抉择，改变的也将不只是某个人的命运。

　　当人性与欲望碰撞到一起时，现实的残酷被展现得淋漓尽致。本来，男主和其他参与者们有机会在中途结束整场游戏，回归生活轨道，但人性的欲望成为了“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”。对他们来说，赌命游戏是惨烈的修罗场，而他们压迫而无法逃离的生活也如同炼狱一般。纵然，谁都不愿意丢掉性命，但悬在头上的巨额奖金，似乎又给了他们“生的希望”。然而，命运赠送的礼物，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。

　　游戏易通，人性难验。这，才是最无解的命题。

　　作者：严卓瑶 本文原载于《检察日报》（2021年10月8日）